米店老闆傳說(十二) 不應該知道的祕密

地點: 枕心製造工廠

這裡被稱做是馬槽, 來到此的, 多不再被人所期待.

過氣的枕心沒有了漂亮的抱枕套遮掩,
各個平等地被綁在冰冷鐵架上, 吊在自動輸送道.
她們有的為著自己的赤裸感到羞恥, 落下眼淚.
有的已經認命, 選擇閉上眼睛等代時間流逝.
那些猶豫的最是痛苦, 一方面回頭安慰身邊的朋友,
一方面避開黑布幕後的景色.

米店老闆, 躺在水床上, 看著天花板吊燈的絢爛光彩, 苦笑著.
他右手握著的開關今晚已經按下七次, 每一次的啟動,
都是一個孩子的成長和幻滅.
小女孩是這個業界的標的, 也是抱枕領域不變的原則.
滯銷品就要想辦法降價出售, 再不然, 也得另找用途.
他坐起, 喝了半杯葡萄酒. 酒精可以讓他暫時忘記罪惡感,
也可以消弭身體的疲累.

"親愛的米店, 今天晚上的進度是九次, 目前已經落後了."
"請問要再度開始嗎?"

唯一留在身邊的第一個抱枕, 透過廣播系統傳來的提醒,
平穩語氣中帶著催促的意思.
她扭開監視器, 冷淡地對另一邊的等候區宣布下一個要進來的過期枕心.

黑布幕拉開, 被選上的是一七四四, 無名.
米店老闆鬆手, 不想讓自己壓著那開關太久.
與其說是對開始作業的警報聲感到排斥,
倒不如說他對整個流程已經厭煩了.
帶上面具, 不要讓等一下要來的小抱枕看到自己的表情,
這是米店流的浪漫, 也是逃避.

一七四四的身體穿過了半個廠房, 來到華麗的寢室,
一間以玫瑰香氣裝飾的房間.
面具男躺在床上, 全身赤裸, 服完藥, 現在精力旺盛.
沒有預期的哭鬧, 沒有想像中的艱苦, 這一個案例, 安靜地忍受破瓜之痛,
神聖莊嚴, 宛若被綁在十字架上受難的聖者.

米店老闆狠狠地趁她身體癱下來時咬了那微突的胸部一口, 留下深刻的齒痕.
然而, 她沒有留下一滴淚水, 只是用相同優雅的姿態望著眼前這個粗暴的男人.

-- 為什麼妳不哭?

"因為, 在面具下, 你已經為我流淚."

少女彷彿看穿了這男人胸口的苦悶, 緩緩地回答了他埋藏的問題.
語氣平順中帶點哀傷, 有如為兩人這無奈的相交之刻訴說著共同的感受.
米店老闆想要伸出雙手, 緊緊地扼住她纖細的頸子.

-- 快點說你痛啊! 快點怨恨我啊! 我背叛了妳們, 為什麼還要原諒我?

即使到最後一刻, 少女的雙手合十, 選擇背負起所有的傷痛.
吊在冰冷十字鐵架上的她, 赤裸, 傷痕累累, 卻聖潔地宛若聖母再臨.

"親愛的米店, 一七四四已經失去功能, 請報廢. 今晚還要繼續嗎?"

米店老闆搖搖頭, 關掉了房間的燈, 於是華麗的光影再次被黑暗吞沒.
他跪坐在床上, 跟著眼前逐漸冰冷的她, 一起雙手合十祈禱著.
玫瑰的香氣淡雅, 彷彿為她的去路鋪出一條小徑.

米店老闆沉默, 他從來不在這樣的工作時刻說話.
只要開口, 那些要變成母體,
要被當成生產工具的枕心們就會發現自己遭到背叛,
被那個當初摸著自己頭, 投以期許和關愛的米店老闆狠狠地出賣了.

米店流的溫柔, 在這一剎那, 變成了膽怯者的逃避.

米店老闆撫摸著她垂下的髮絲, 努力地在腦海中搜尋這孩子的名字.
究竟這甚麼時候開始的緣分, 又是為什麼必須結束在此?
他說, 他問, 他貼著女孩逐漸失去體溫的耳朵喃喃自語.

時間: 十二月二十四日

馬槽內沒有任何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