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角川短篇輕小說大賽心得與分享～(五)客觀指標四天王之一︰文筆

文筆, 設定, 角色, 劇情, 合稱客觀指標四天王.
假使這四項評分標準都能維持水準以上, 就算得上合格了,
若能掌握其中一種並大放異彩, 即使更上一層樓也不意外.

這回就先從四天王之首, "文筆"談起, 依照經驗, 這項大概佔10%.

先前幾回有訪客留言表示: 初選並不容易一眼看出這四種客觀指標
關於這點, 算是說對了 "四分之一".
或許設定, 角色, 劇情的確需要按部就班閱讀完全文才能領略箇中精妙,
但文筆卻與其他三者不同. 文筆是四項指標之中, 最快呈現在讀者面前,
同時也是無論翻到哪一頁都避免不了的挑戰. 除此之外,
設定, 角色, 劇情或許會有天外飛來一筆的神作, 但文筆沒有,
文筆來自作者經年累月鍛鍊的文字運用能力, 樸實, 卻不容小覷.

文筆無所不在, 文筆回應最快, 所以, 文筆這項絕對不能敗.

輕小說首重娛樂效果, 對文筆要求並不算高, 因而造就更包容的創作環境.
只要文章通順, 避免詞不達意, 能順利傳達故事給讀者, 這樣就算功德圓滿了.
優雅詞藻或華麗語句固然能錦上添花, 但還是得量力而為,
倘若顧著追求修辭而捨棄文字傳達思想的基礎功能, 恐將得不償失, 甚至落得東施效顰下場.

以我的觀點, 先講求看得懂, 其次表現美感, 行有餘力再挑戰特殊文風,
分成三階段循序漸進, 應該會是比較妥當的方法.

問題就在於: 到底要寫得多直白?

傳達思想是文字最基礎的功能, 然而若是只有簡陋的語法或過於拙劣的修辭,
參加比賽時還是不免吃虧. 在此建議初稿先寫出表達意思用的概略架構,
日後再經由反覆潤飾, 改寫為兼具美感的文章, 效率也會比較好.

至於投稿作品文筆要到什麼程度呢... 嗯, 這又是另一段漫長的故事.
最簡單的方法, 莫過於 "參考已出版得獎作品".
畢竟能付梓成冊的作品, 在文字運用方面應該不至於表現得太差.

由於文筆本身就是門學問, 窮盡一生恐怕也無法貫徹, 照理來說,
應該按照字詞語彙句段章... 由基礎到運用慢慢講完, 但時間有限,
市面上教授這種基礎功夫的書籍也從沒少過, 因此以下便以投稿為前提,
試著以反面表列的方式, 提供撰寫時應留意的重點, 以便達成一個半月寫出比賽作品的要求.

1.避免使用偽日系語法和詞彙

坊間作品偏重日系翻譯而來, 雖然經過潤飾, 但畢竟還是得遷就原文,
也因此造就許多不中不日的特殊語法.

舉個例子: 你是我獨一無二的存在 -> 你是我的唯一

倘若是翻譯作品, 為了營造日系作品潮感, 這樣處理自然無可厚非,
然而對中文投稿創作來說, 誤用這類語句恐怕會帶來負面影響,
甚至給人 "只會看輕小說來寫輕小說"的壞印象.

最常出現的偽日系語法, 當屬 "XXX的存在", 通常來說,
這種句子裡頭 "的存在"可以直接刪除而不影響原意, 讀起來也不那麼彆扭.

另一種常見問題是 "XX說", 直接從範例講解可能會比較方便.

　「老師好。」他說。
　「小朋友好。」他說。
　「大家好。」他說。

的確, 有些日系輕小說很喜歡在對話後面塞這類標注發言者的補述,
一次兩次有助於讀者閱讀, 但一頁來個七八次, 就稍嫌囉唆.

比起偽日系語法, 偽日系詞彙更是無孔不入.
"違和感"一詞, 足以道盡偽日系詞彙精髓.

違和感(いわかん)原本是日式詞彙, 翻成中文應該是 "不協調感", "詭異", "不自然",
但日系輕小說特別愛用這詞彙, 受限於很多大人的原因, 這個詞直接留在中文翻譯版本裡頭.
中文也有 "違和"一詞, 但意義截然不同, 意思是 "生病", 詳細請參考教育部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

嚴格說來, 魔女(巫婆), 女子高生(高中女生), 體育祭(運動會), 學園祭(校慶)...
這些都算是常見的日系用語, 如果沒打算描寫日系校園作品, 最好能轉為中式慣用語.
畢竟這是中文比賽, 也無法確定評審能否接受這種不中不日的用法, 多一分謹慎, 就少一分遺憾.

2. 「…」　————　！？　「「「！」」」

輕小說標點符號四天王: 默默無語的對話, 過長破折號, 塞在一格的驚嘆號和問號, 眾人一起回答
可以的話, 請遠離上述四種用法 -- 即使有些作品用得很開心.
原因無他, 這四種濫用方式都能以簡單的表現技巧取代.
「…」建議直接以敘述代替: XX無言以對.
————可以短一點, 用少許文字表現氣氛或心情轉換, 比枯燥的無意義直線更有效.
！？建議代換成驚奇或疑懼等詞彙, 對話間冒出個「！？」, 無疑是考驗讀者讀心能力.
「「「什麼！」」」的表現方式也是懶人用法, 可以改用: 「什麼！」大夥兒不約而同驚呼.
與其把創意浪費在標點符號上頭, 不如將心力用在更有價值的修辭與句型.
譁眾取寵對參賽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請別再問————可以拉多長, 以及怎麼把！？打成一個全形字元.

3. 的得地底

不廢話, 請直接參考: 北平漢語「的、得、地、底」等字問題綜論

其中尤其留意 "的"字, 這個字在翻譯過後的日系作品非常容易濫用, 導致語句不順.
舉例: 你的爸爸的戰鬥力比我的高三千多點 -> 你爸爸的戰鬥力比我高三千多點 -> 令尊武功勝我豈只三千
至於複數所有格組成名詞時, 留最後一個 "的"就可以了, 例如: 我的朋友的女友 -> 吾友的馬子
要是關係比上述例句更加複雜, 建議改變描述方式取代 "的".

4. 避免西式中文

請參照余光中先生著作: 中文的變態與常態

5. 避詞, 避字, 避韻

假使整篇作品看下來總是相同詞彙, 讀者看了容易膩,
也容易營造作者詞彙不足的壞印象. 只要稍加留意,
適度替換, 就能讓文章讀起來更為生動.

避詞是最基本修稿工作, 不需要深奧學問, 只需巧妙心思.

來個簡單的例子:

　「問我為何而笑…」女孩笑答，「我笑你是個大傻瓜。」

倘若覺得 "笑"字過於頻繁, 可在不損及原意前提下, 修改成其他詞彙.

　「—」女孩(莞爾/嘴角輕揚/眉開眼笑/嫣然/囅然/粲然/捧腹)，「—」

如此一來, 女孩反應也能更加生動活潑.

避詞行有餘力, 不妨考慮避字, 舉凡你我他, 的得地底, 是否有無,
同一句內皆不應當重複... 不過輕小說通常沒必要如此精雕細琢啦.
避音韻則是更上一層功夫, 通常用在詩或歌詞等需要朗讀的文體.

避詞雖然重要, 但豐富詞彙絕非一朝一夕可得, 無論要趕工或長期寫作,
在此衷心推薦兩本工具書: 如何捷進寫作詞彙(1,2)
請參考右圖, 這兩本依照用途分類, 各收錄五千條詞彙, 一千句名家範例,
第一本收錄方向與輕小說關聯較深, 現在上網訂購, 不用一星期就收得到.
這種工具書沒有掃本, 所以也別跪求下載連結或種子, 請心甘情願買來投資自己,
要是在這種基本工具書省小錢, 卻讓作品老是跨不過最後一階, 可就因小失大了.

6. 句型結構盡量靈活

句型是門大學問, 要講得詳細可能需要幾萬字和大量範例,
在此建議去圖書館借幾本基礎寫作書籍當參考.

輕小說句型五花八門, 講難聽一點就是牛鬼蛇神, 各種亂七八糟的句子不勝枚舉,
但這通常是日文原作造孽, 即使在日本, 這類輕小說專用文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所以還是老話一句, 千萬別看輕小說寫輕小說, 假使句子寫不出來, 請參考中文名家作品.

切記, 翻譯者不見得是可靠的小說家.

7. 適度分段, 盡量避免短句換行

每次提到這個話題, 就要搬出經典範例: 天魔黑兔
總之, 請盡量避免寫不到十個字就換行, 這樣不見得更有氣勢, 反倒容易流於一頭熱.
對於要投稿的作品而言, 偶爾用個一次兩次, 搭配韻律分明的詠唱式寫法還可以,
要是整篇作品下半頁面都空白一片, 很可能會直接被挑剔的評審優先淘汰喔.

8. 嚴格校正錯別字

哈姆雷特等級的經典, 也禁不起錯別字連篇.
錯別字往往是最難除盡, 同時也是最容易挑出來, 導致退件的主因.

"這樣並不公平啊, 應該要看我的創意, 而不是在錯別字上做文章"... 這麼想的人, 應該不少吧.
但比賽畢竟不是作文教室, 創意不可數, 但錯別字數量不只可數, 還可以算得清清楚楚.
好在 word能提供基本錯別字檢查, 要是連紅線警示(用字錯誤)都沒挑出來,
是否代表自己根本沒有完整把作品看一遍呢?

順道一提, 無論哪種文字創作比賽, 文筆通常是第一道門檻, 錯別字又是最容易評斷文筆的指標,
假使對自己作品有信心, 就更不該在這地方栽跟斗.

9. 相信朗讀的力量

完稿後別急著交件, 先沈澱個一天, 然後把這份稿子親自朗誦一遍, 或是請沒看過作品的友人代為朗讀.
假使發現有不夠通順的地方就標記下來, 通常來說, 朗讀不通順的章節, 也就是寫作不通順的部份.
請人代為朗讀時, 請留意對方在哪些段落停頓, 這些可能也是有待修飾的缺點.

文筆無法一步登天, 比起另外三項指標更枯燥, 更冗長, 而且隨便一個主題都能講上半天.
以上所提供的常用準則僅能救火, 倘若有志於文字創作, 還請按部就班累積經驗,
才能慢慢醞釀出專屬風格. 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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