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17日 星期二

轉述我家族裡的一段奇談: 棺材


大概七八年級生很難想像這樣的時光 -- 家裡直接擺了一個棺材.

棺材是人最後的家, 好的一口數十萬到百萬都有可能.
好棺材是要用漆慢慢的上, 慢慢的刷, 可能要幾十年才有一口好棺.
老人家想到自己總有一天會進去躺的, 有一些會先買來放, 擺在副廳.
沒事就刷一刷, 擦一擦. 有時候也不忌諱就進去躺個晚上.
說好聽一點, 就是試床吧.
一晃眼幾十年過去了, 原本白木棺在這些年中因為日夜照料的原因, 變得又黑又亮.
老人家也變得豁達, 對於生死不在意, 倒是對這小木箱感到驕傲.
上了年紀了, 孩子也出去遠方了, 這就是另一個照料的孩子, 要在生後路上陪伴著的.
這個事情, 說來很玄, 就發生在我的親戚之間...



* * * * * *



時間約是民國五十年中葉, 高雄當時只是不怎麼發達的農業縣.
我已過世的祖母是岡山地區大地主的幼女, 他們那邊親戚非常的多.
其中有一個排行老五, 就叫五叔好了, 因為畢竟我也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他.

這個五叔是財主的孩子, 自然以前也是風流悌黨, 賣文舞墨, 唸過一點書.
但是沒有商業頭腦, 作生意總是賠本的多打平的少, 更別提有賺頭.
結果家人要他別發夢了, 乖乖守個本就好.
大概快三十歲那年, 他向家裡和親朋好友籌了三十萬元開了肥料廠.
打個岔, 三十萬元有多大呢, 當年平房一棟也不用一千, 三十萬可以買下許多家庭.
結果沒多久, 原本穩定的市場發生變化, 和他合作的美國顧問團又倒了債.
在求助無門的狀況下, 整個資產被人查封收走, 心血化為烏有.
結果受不了這種刺激, 成天恍神.
家人見他連妻小都不願負起收留照顧的責任, 於是就接回本家由大哥照料.

他回到那大宅院, 大概因為苦悶, 又受不了閒言閒語, 便把自己關在側廳.
那側廳是一廳三房的平房, 平常沒在用, 就給他這麼佔著.
一日定期三餐奴僕送去, 時間到了回收, 也沒見他吃點什麼.
後來大哥過去看, 就看到五叔在側廳擺了個棺木, 正在上漆.
那棺木看來只是普通便宜貨, 但是上頭漆得非常細緻.
這大哥沒辦法搭上幾句話就走了, 但是想這五弟好歹有事情做, 不會發慌.
但是心裡頭也嘀咕了, 年紀尚輕怎麼就在漆棺木?

時間一晃, 大概七八個寒暑過去了.
那一年台灣爆發有名的鼠疫, 喊出像是 "一鼠一角"等口號, 但是緩不濟急.
這家庭裡的老家長不幸過世, 整個家庭染上哀悽的氣氛.
本來想要好好下葬的, 但是無奈當時病死者過多, 好棺難求.

大哥想起那個側廳的五弟知道家喪也不聞不問, 心中有點不滿.
於是再次踏入那個門, 要五弟出來和其他兄弟一起商量後事.
沒想到, 他看到了一個黑到發亮的上等棺材, 細緻無比.
自己的弟弟從棺木裡探頭, 一言不發.
當下, 他提出了一個要求: 把這口棺材給父親先用.
大哥或許原意很單純, 但是到最後卻因為互有堅持和五叔吵起來.
最後他烙下一句 "我們兄弟都有貢獻, 你就只能出這口棺.", 走人.
後來晚上仔細想想, 這種說法的確傷人, 決定明天再去好好談一談.

一大清早, 他不想給人見到, 偷偷去側廳想找自己五弟私下商量.
敲了敲門, 沒人應, 於是強推開大門, 卻沒在廳堂見到老弟.
"大概在房內睡了吧...", 這麼想的同時, 發現了一件不寒而慄的事情.

那棺材, 蓋上了.

這種棺材一般來說是不會蓋上的.
一則是因為蓋子重, 又有卡榫不好開開關關.
另一個原因是... 裡面要躺人.
大哥心一橫, 用力掀開了蓋, 整個人都癱了...



* * * * * *



大哥連忙跑到家中其他房內看, 果然都和他想的一樣.
慌亂中他拿起了桌上的碗往警察局狂奔.
一開始也沒人相信, 但看他那個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一個巡佐帶了兩個基層隨他走.

大廳的棺木翻開, 裡面的人口吐白沫, 滿臉扭曲, 是趕回來辦喪事的老二.
這個樣子分明是中了毒, 睡夢中猛爆斃, 連屍體都還留有於溫.
現場警察有一個經驗不足, 連忙說要回去找人幫忙, 就逃了出去.
巡佐就問, "你說這次回家的其他兄弟都不見蹤影?", 他也亂了.
大哥這樣回, 父喪發生太突然, 另外四個兄弟都是單身趕回家, 沒帶眷屬.
三個大男人又到小房間, 看到還有好幾個棺材.
通通都是刷得漆黑, 光亮無比.
這個打開是四弟, 那個是么弟, 一個一個開, 大家的臉色都跟著沉了下來.
另一個小警察也受不了到外頭吐了, 剩兩個人在撐著繼續開棺蓋.
三個小房間都搜完, 四個弟弟無一倖免, 都是中毒而死.
其中有個棺木裡裝的, 還是自己父親的遺體.
大哥手上拿著的湯碗裡留有幾個暖胃的湯圓, 八成就是問題所在.

最後一棺打開, 大哥幾乎就要崩潰.
分房睡的老婆在裡面躺著, 同樣口吐白沫, 死狀甚慘.
巡佐大概也受不了, 就一個人走到門外吹風.
沒多久, 屋內傳來碰撞聲, 他回頭一看, 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穿西裝領帶,
和報案的大哥站成對勢, 顯然應該就是那個五弟.
他彷彿聽到五叔和大哥道歉.

"這些我為大家準備著了, 但是大哥的我為你做的被嫂子躺去..."
"我們兄弟情深, 你和我躺同一個棺木可以嗎?"

巡佐知道事情不妙想要進門, 眼前一陣閃光和巨響, 人就昏了過去.

後來趕到支援的警察這樣說.
那些人都是吃了中間包有化學藥的紅湯圓睡夢中暴斃, 在天亮前一個一個被拖進棺木裡.
然後老大因為沒吃紅色的所以逃過一劫, 但是他的房內一醒來就沒碗,
顯然五叔在半夜進去看過了, 順手收拾了殘局.

那側廳在十年間, 所有的樑柱被一點一點鋸開, 縫隙間擺了肥料原料的藥劑.
結果五叔一動開關, 整個柱塌了, 屋頂蓋下來, 變成巨大的棺材把兄弟都壓死了.
巡佐因為受不了房內牆壁上的漆味, 出來透氣逃過一劫.
然而挖開後, 大家才驚覺那房內果然連牆壁都有刷過, 是個大棺材的樣子.
就這樣突逢家變, 整個大族就這樣衰敗了下來, 後人幾乎沒有大的發展, 落寞了.

2 則留言:

楓奇兒 提到...

...這篇真是太恐怖了,文中的場景和那些兄弟的互動都讓我覺得很熟悉,氣氛營造的不錯,真的讓我不敢去睡了..-_-;

The R 提到...

這是我當時亂掰的故事啊, 不要當真...